阿青握着那把糖,缩在巷子角落里,小兽似的警惕地盯着他。
癞头也不含糊,彻底发扬自己狗到极处的属性,趁着没人,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:“你个小叫花子还学会偷东西了,怎么,有爹生没娘养的穷鬼我说错了吗?命里一尺难求一丈,没那个富贵命就少养人家的富贵病,吃不起糖,就老老实实给我吃土去,上辈子不修阴德,这辈子活该落魄!”
拳头雨点似的落下来,阿青咬着牙一声不吭,直到癞头强行掰他的手指,要把糖抢回去:“快,给老子还回来!老子的东西,就是喂狗也不喂穷鬼!”
阿青冷冷地一哼,强忍疼痛,笑道:“癞头狗,你有时间在这打我,不如去看看你那小摊子上还剩几颗糖。”
“什么?”一语惊醒梦中人,癞头瞪大了眼,龇牙咧嘴片刻,在他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,“敢算计老子,等着瞧。”
他走后许久,阿青才磨蹭着坐了起来,身上伤筋动骨似的,没一处不疼,但他不敢耽搁,揣着一把来之不易的桂花糖,抽身往城外方向跑去——许诺的一个时辰,早就超了,也不知阿宁有没有等急了,是不是不见他回来,又坐在观里哭了。
城里回去十几里地,他跑得像飞一样,管什么王员外家癞头狗咬的伤好没好,让弟弟如愿吃上糖,才是他最开心的事。
半个时辰后,阿青推开了破道观的门,气喘吁吁地跌了进来,没错,他太累了,一早上没吃东西,受了一身伤,跑到现在几乎要虚脱了。他拿出怀里的饼子啃了两口,待饿得不那么烧心了,又好好放回去,给弟弟醒来留着。
阿青走到供奉着凌寒剑圣的石像下面,揭开弟弟脸侧的衣角看了一眼——幸好,还睡着,没有哭闹。他推了推那干瘦的小肩膀,笑道:“阿宁,醒醒,哥哥回来了,有糖吃了。”
阿宁没动静。
“诶,没骗你,真的有,你看,一大把呢。”阿青伸手到怀里,再拿出来时,变戏法似的多了十来个圆滚滚的,包着彩纸的小糖粒,他剥出一颗来,在弟弟鼻子前晃了晃,故意说,“小懒虫,快醒来,再睡,我就把糖都吃了,没有你的份啦!”
其实,他并不喜欢吃甜,甚至都觉得那玩意齁得慌,难以下咽,这么说也就是逗着玩,不会真的去抢,相反,因着阿宁喜欢,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去争取,没什么原因,就因为他是哥哥,早出世那么几刻钟,理所当然要照顾弟弟。
可是,从来都一听有糖就两眼放光的小家伙,这一次毫无反应,在清甜桂花香的诱惑下,睡得悄无声息。
阿青有点慌了,把糖放到地上,俯下身去,颤巍巍地伸手去探弟弟的鼻息,片刻后,脸色煞白——
阿宁死了。
“阿宁,你别开玩笑啊,这玩笑不好笑,我没空陪你,快,醒来,快!”盖在孩子身上的破旧衣服被扯落,露出了底下苍白僵硬的皮肤,烧早退了,两个多时辰过去,尸体余温都散干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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