忌,在定阳颇受财货,以贪残自秽名声。只怕朝廷还是不容,求福反以速祸……”(注1)
高长恭再也说不下去,仰脖又是一杯。
侯胜北对兰陵王的了解更深了。
战场上英勇无敌的将军,却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。
说来说去,北齐几代至尊对宗室亲族的处置过于酷烈,使得人心萎缩。
心生一股不知由来的怜悯之情,侯胜北鬼使神差道:“兰陵王若有逼不得已的那一天,侯某愿意为君提供一处容身之所。”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。
可能就像之前和荀法尚说的,见不得如此人物,倒在朝堂的倾轧暗斗之下吧。
兰陵王即便要凋零,也该在战场之上尽展风华,以铁血而非毒汁了结此生。
高长恭的眼中爆出一丝神采,一字一顿问道:“此话当真?”
侯胜北已无退路。
他想起阿父收容萧妙淽、杨白华。
人有时就是需要递给他人一把伞,为其遮风挡雨。
现在轮到自己了。
侯胜北凝视高长恭:“愿与兰陵王击掌盟誓。”
高长恭推席而起,来到跟前,两人四目相对。
兰陵王伸出手臂,竖起一掌。
只见手指修长挺直,洁白如玉雕成,精致中饱含着力量。
侯胜北也站起身来,伸掌与其一击、再击、三击。
高长恭长出一口气,彷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,恢复了平日风度。
两人重新入席,说话轻松随便了许多。
高长恭像是对着自己解释:“孤非是要里通外国,实在是高处不胜寒。我朝位列宰辅者,至今竟无一人善终。兄弟叔侄之间,更是……”
侯胜北心想,自神武帝建国之后,你们北齐继任的几位至尊都是极品。
他嘴上宽慰道:“兰陵王说的都是往昔之事。今上年少,正要倚重宗室,今日之举不过预防万一罢了。”
高长恭摇头道:“未必。此前邙山之战,陛下谓我入阵太深,失利悔无所及。孤对曰:家事亲切,不觉遂然。陛下色变,那时只怕就起了嫌忌之意。”
侯胜北讶然:“兰陵王此语,乃是国事家事一体,满怀忠诚之心。难道就凭此一句话,劳苦功高之臣就受了猜忌?”
高长恭无奈道:“帝王心术,谁又说得清呢?”
他继而说道:“此前琅琊王千秋门之乱,二兄和五弟都参与其中,虽然事后并未追究,多半陛下也会心存芥蒂。”
侯胜北恍然大悟,文襄帝二子涉及高俨夺位,犯了君王大忌。
掌握兵权、在军中威望极高的兰陵王,那更是齐主重点提防的对象了,怪不得他如此不安。
齐主连亲兄弟的高俨都杀了,何时会被清算,就像利剑悬于头顶,随时可能落下。
侯胜北只有继续开解道:“斛律丞相老成持重,有他坐镇中枢,相信不会轻易容许齐主做出自毁长城之事。”
高长恭苦笑道:“斛律光自身难保,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。”
侯胜北心中一动,问何以得知。
兰陵王不疑有他,解释道:“此前宜阳得胜,大军回师尚未至邺城,有敕令解散兵士。斛律光以为军人多有勋功,未得慰劳,若即刻解散,恩泽不施于众。”
“这是正常的用兵御下之道,言之有理啊?”
高长恭摇头叹息:“斛律光上表,请使宣旨嘉奖,这也就罢了。可是他没有原地驻扎等待,而是率军继续向着邺城前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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